珍惜和你爱的人吃的每一顿饭(2)
只是那天晚上的生豆角俨然成了我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了,没错,我和母亲都食物中毒了,原因是豆角没有炒熟。那一夜我第一次坐上了救护车,夜色中我跟母亲在邻居的帮助下被送往了医院,那是我感到离死亡最近的第一次,人生第一次洗胃也发生在那时候,所以事后我挺庆幸自己和母亲还能活着,那时候在屋子里疼的翻来覆去的时候,真的觉得看到了时光尽头。多日之后,再回想这事的时候,有时候像是玩笑,想想就乐了,可我那时候又很恨,莫名其妙有些恨,不知道是恨那盘生豆角,还是恨母亲,抑或恨自己。
只是到现在为止,我对豆角都是心生顾虑的。所以每一次见到饭桌上,餐盘里出现豆角,我总会不自觉地联想到那一晚,虽然已经很多细节记得没那么深刻了,但似乎疼痛和接近死亡的时刻是那么的有着分量,分量大到足够让离开家的我看着餐盒里的豆角,想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但又好像自然而然地就这样发生着,从前讨厌的,不喜欢的,反感的事物总会以一种叫你悔不当初却又根本回不去的无可奈何窜出来,偏要挤出你的泪眼,让你心头一震。
人离开家乡的时候,总会想念妈妈做的菜,妈妈的叨念,妈妈的大声笑,妈妈的大声哭,还有妈妈为你骄傲时候那种发自肺腑的欢呼鼓掌,可是我们还在家的时候,却常常疏忽了彼此的陪伴和关怀。
我记得林清玄写到过,他出生的时候,被算过命盘,说与母亲相克,于是读书时候他被送的离家老远,每年寒暑假也总是被寄放到亲戚家里,三十年里,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讲电话至少讲上半个小时,才能以解思念。每次回家,眼中的母亲却已经黑发飞雪,一次比一次苍老。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母亲也开始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发生了变化,两鬓的青丝渐渐褪却了颜色,坐在那的背脊远不如从前般挺直,可是每次我回家进门时候,迎上来的母亲依然丢给我一个好似从前的爽朗咧开嘴巴的大笑,那时候房间里注满了暖,我弹掉身上的霜雪,心里比何时都更温暖。
我不知道曾经母亲是否不愿直接去表达对我的思念,但近几年我却能够明显感觉出,她开始刻意地问我有没有想她,有没有想念家,问我想吃什么菜,她去做去买,好像比任何时候都更用力地将爱翻炒进一道道菜里,包裹进糯米里,蒸煮在肉馅里。
我开始担心,如果有一天再也没办法吃到母亲做的菜,那时候该怎么办,如果到那时我无法像林清玄一样找到一家客家汤圆店,没办法吃到鲜肉汤圆的话,那时又将怎么办。但此刻我的电话铃响了,我接了起来,“喂,妈,我想你了,你想我没有?我想吃你做的豆角了。”
走过越来越多的地方,才发现心里头最牵挂的还是家乡。
特别想母亲。
特别想念她做的菜。
特被想念她那些年扯着嗓门大声喊我的样子。
特别想念她因为我的难过,强忍着不哭时候,最后绷不住留下的眼泪。
特别想念她,特别想念她,特别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