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辛的旅行(2)

奥利弗转过头,将祖父的问话告诉父亲。父亲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去。奥利弗艰难地对着听筒说,可能没有时间去看望他。放下电话,奥利弗心里很难过,要知道,参加这次设计大赛,还是祖父的主意呢。

萨琳娜生气地看着布鲁诺:“都二十多年了,你怎么就不能原谅他?他现在已经七十多岁,还能再活多少年?”

二十多年前,布鲁诺的母亲去世,十七岁的布鲁诺离家出走,从此再没回过家。他结婚后,父亲打听到了儿子的电话,但是,布鲁诺从来不跟他说话。

妻子的话令布鲁诺暴跳如雷:“你让我原谅一个抛弃病重的妻子、弱小的儿子,去和妓女花天酒地的酒鬼?你知道每晚担惊受怕是什么滋味儿?你知道每天都要忍受一个酒鬼的破口大骂和拳打脚踢有多么痛苦?现在他老了,想要儿子了?”

萨琳娜看着丈夫,突然一字一顿地说:“他不好,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可是,至少他没有弄断你的腿!”

布鲁诺的眼睛都在冒火,这是他心底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伤疤。他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露,样子就像一头发怒的巨兽。哈伦特赶紧推着奥利弗离开。

那天晚上,父母争吵了很久。哈伦特给奥利弗塞上耳塞,给他拿来画笔和纸,让他为自己设计一款能飞起来的运动鞋……奥利弗拿起笔画起草图,却心不在焉。近来父母的争吵越来越频繁,他怕他们会离婚。

第二天中午,一家人收拾行李,开着旅行车出发了。萨琳娜紧绷着脸,看都不看布鲁诺。布鲁诺也不说话,哈伦特将摇滚乐声音开到最大。这时,萨琳娜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看号码,没接。布鲁诺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问是谁来的电话?为什么不接?萨琳娜的神情冷漠,说是推销商品的。

布鲁诺不再说话,赌气般将油门一踩到底,车子瞬间飞了起来。哈伦特关掉摇滚乐,车里又回归了沉寂。突然,布鲁诺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警车闪着警灯追来。他赶紧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警察拿过布鲁诺的驾照,当即就要开罚单,他超速了。奥利弗小心翼翼地探过头,说:“警察先生,如果有特殊的原因可以原谅我们吗?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奥利弗把自己的邀请函递过去,又悄悄对警察说,“我们没有钱买机票,如果不把车开得快些,恐怕就赶不上颁奖晚会。你知道那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警察诧异地接过那张邀请函,看完后脸色顿时变得柔和了。他冲奥利弗竖起大拇指,满脸笑容地将驾照还给布鲁诺,说:“真羡慕你,有这么令人骄傲的儿子。为了早点让你们到达,现在我就为你们开道。不过,再过20公里就不是我的管辖范围了。”

一听这话,全家人发出一阵欢呼声。于是,高速公路上出现了这样的情景:崭新的警车闪着警灯在前面开道,后面一辆破旧的旅行车紧紧跟随。

20公里后,警察停下车向他们道别。他朝奥利弗挥挥手,说:“亲爱的小设计师,我很荣幸能为你开道。”“谢谢。如果可能,我想为您的儿子设计一款童鞋。”奥利弗颇有绅士风度地说。

车里的气氛轻松了些,布鲁诺的心情逐渐平静,也放缓了车速。转眼,两个小时过去,天快黑了。突然,旅行车发出一阵怪异的响动,接着车头冒起了黑烟。布鲁诺将车停到了路边,掀开车前盖,发现是发动机出了故障。天色已晚,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驶过。布鲁诺的心提了起来,如果遇不到过路车,他们就不得不在公路上过夜。可是他们并没有准备野外过夜的用品,他们能熬过这一夜吗?

这时,哈伦特跳下车,快步走到发动机前。清理了部分线路后,他回到车上,居然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套修车工具。布鲁诺问他拿这些东西干什么?哈伦特头也不抬,说有备无患,万一车坏了还能自己修。布鲁诺惊讶地看着儿子钻进车底,不时地指挥他递工具。20分钟后,哈伦特从车底钻出来,坐到驾驶位上发动,车子居然正常启动了。

布鲁诺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油污的儿子。哈伦特挠挠头说:“我已经拿到了汽车修理技师资格证。”“真的?你什么时候拿到的?”萨琳娜和布鲁诺几乎是异口同声。“学校开了这课程。在奥利弗接到获奖通知的那天,我也拿到了证书。本来我想告诉你们的,可觉得跟奥利弗的成绩比不值一提,所以就没有拿出来。”

萨琳娜惊喜万分,上前紧紧拥抱儿子。哈伦特的脸微微有些涨红。其实,他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想重新获取父母的信任。那次碰毒品的事,他知道自己错了,他必须用实际行动来弥补。

一家人重新上了车。清凉的风从窗子吹进来,布鲁诺放了一首温馨的老歌。夕阳的余晖散尽,一家人都在默默地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到达汽车旅馆后,哈伦特和奥利弗都累了,早早上床休息。萨琳娜正要上床,布鲁诺突然从背后抱住她,轻声说:“我们去酒吧喝一杯?”萨琳娜回过头,露出温柔的一笑。这次她破天荒地没有对布鲁诺提“酒”字大发雷霆。

乡村酒吧人影晃动,当一曲蓝调响起来时,布鲁诺朝萨琳娜伸出手,两人在音乐中翩翩起舞。当年他们就是在朋友的舞会上认识的,他们曾经那么喜欢跳舞。可是,已经有多少年,他们没有再跳过舞?

一曲罢了,布鲁诺去了趟卫生间。再回到酒吧,却看到萨琳娜与人起了争执。原来,萨琳娜不小心将酒水洒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她道了歉,并答应赔偿干洗费,可那男人仍然不依不饶。布鲁诺怒火中烧,一把将萨琳娜挡在身后,问男人:“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想让她陪我喝一杯。”男人明显有了几分醉意,语气里竟有些狎昵。布鲁诺火冒三丈,兜头一拳打了过去。当下,两个男人滚到了一起。

那一晚,布鲁诺直到深夜才从警察局出来。萨琳娜一直都在门口焦急地等他,看到丈夫安然无恙,她才如释重负。

清早,一家人又上路了。一上车,奥利弗就看到父母的神情与平时迥然不同。母亲的手机响起来,她关掉手机扔到一边,将头靠在父亲的肩上。

旅行车驶上高速公路,布鲁诺突然说:“我6岁的时候,也有过这样一个旅程。好像是穿越了两个州,父亲带我们去看演出。当时,我因为兴奋还差点儿从车窗栽出去。”

“爷爷的车技好吗?他喜欢看什么样的演出?”奥利弗兴奋地问。他真的很喜欢爷爷,想了解关于他的一切。布鲁诺的嘴角露出笑意,轻声说:“他喜欢看木偶剧,其实,是因为我喜欢看。小时候,他带我看过多次。”

昨晚,布鲁诺和萨琳娜聊了很多父亲的事,最终,布鲁诺终于决定原谅父亲。人这一生,谁不会犯错呢?如果不是他醉酒驾车,奥利弗就不会残疾,如果奥利弗也选择仇恨,他还能安稳地度过每一天吗?相比之下,他这个父亲又比自己的父亲强多少?况且,这些年父亲一直试图联系布鲁诺,甚至要把自己的庄园都送给他。

接下来的话题,全都是关于老布鲁诺,这个在家里曾经十分讳言的人。奥利弗和哈伦特对他有着无穷的好奇,想知道他的狗还有几颗牙齿,他的葡萄园种了多少葡萄,还想知道木榉树上的乌鸦窝里有几只小乌鸦出生……时间像流水般滑过,布鲁诺一家人终于到了佛罗里达,赶上了颁奖典礼。

明亮的灯光,优美的音乐,穿着礼服的人群……奥利弗被裹挟在人群中,无比兴奋。当主持人上台,逐个念出奖项,一家人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终于,大厅里响起了“奥利弗”的名字,他的奖励真的很特别,不仅有金光闪闪的特别奖杯,还有一张20万美元的赞助支票。

那一晚,是布鲁诺一家人永生难忘的盛宴。一切如此完美,他们如此幸福,几乎所有的人都向他们投来祝福、羡慕的目光。

颁奖会之后,布鲁诺开着旅行车直奔父亲的庄园。依旧是斑驳的木门,门前仍旧种着大丛的蔷薇。他上前敲门,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人,布鲁诺很惊讶。那陌生人说,老布鲁诺早在半年前就把庄园卖给了自己,而他则住进了老人院。

布鲁诺一家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奥利弗,他难过得几乎都要哭了。奥利弗没告诉过任何人,因为不能常常给祖父打电话,他就写电子邮件。在沉闷的日子里,他向祖父诉说着内心的痛苦,是祖父一直鼓励他要坚强、乐观、勇敢。祖父一直都在称赞他的天赋,夸奖他的鞋子,让他继续走这条路。奥利弗早就想见见祖父,紧紧地拥抱他。

在30公里外的老人院,老布鲁诺被护工推了出来。他已经78岁,和奥利弗一样坐在轮椅上。见到分别多年的儿子和只在照片上见过的两个孙子,老布鲁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夕阳西下,一家人围坐在老布鲁诺的身边。布鲁诺真诚地问他是否愿意跟他们一起居住?在见到父亲的那一瞬间,看到他苍老而兴奋的脸,布鲁诺对他的怨恨顿时烟消云散。背了二十多年的包袱,放下来竟是如此轻松。老布鲁诺含着泪问儿子:“你们一家真的愿意接纳我吗?”

布鲁诺用力地点头。他已经下定决心,回城之后就进戒酒中心,然后重新寻找一份工作。他应该为两个儿子做个好榜样。萨琳娜和两个儿子也异口同声地表示愿意。

夕阳西下,旅行车奔驰在回家的路上。迎着晚霞,萨琳娜不时地看看布鲁诺,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已经断绝和餐馆老板的暧昧关系,这次旅行让她明白,她仍然爱着布鲁诺,她不能离开他。

老布鲁诺坐在奥利弗的身边,跟奥利弗讲述着自己庄园的故事。渐渐地,他的眼神有些模糊。跟随他一生的庄园在他瘫痪之后被卖掉了,所得的50万美金他全部赞助了佛罗里达制鞋协会举办的这次鞋子设计大赛。他只有一个要求,设一个额外的特别奖给孙子奥利弗,并给他20万美金的奖励。因为年轻时的荒唐,他毁掉了儿子的童年甚至是大半生,他不想奥利弗也没有未来。奥利弗的身体虽然残疾,但他应该拥有健康、强大的精神。

只是,老布鲁诺完全没想到,这次赞助他竟得到了如此丰厚的回报——他找回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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