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就是家(2)
一岁多,带她从北京到武汉,先寄居二姨家,再到自己家。那时家里人头攒动,没多久,表姐小满出国了,屋子里仿佛一下子空了好多……更不用说,家里换过十多任保姆、好几任钟点工,她不断适应陌生的脸孔,不断适应陌生的离开。
在这千变万化中,她渐渐有了自己的家庭观:地点会更来改去,人员会忽多忽少,连妈妈都不时会消失一段——我曾在外地工作,也频有出差应酬——但有爱、有温饱、有亲人相伴的地方,就是家。
关于这个,我也是慢慢学会。有一天我无聊自算,发现:光居住一年以上的地址,我就换过14个。年轻时,我以为三宅一生,是女子们固定的宿命,只是世事的迁改非人力可控。我沮丧过,黯然过,但渐渐习惯:好几个网购收货地址,每次都要确认不会选错;每个住处都有化妆包、正装裙子及高跟鞋,更不用说牙刷毛巾拖鞋;最重要的是,每地,都有朋友。这令我不自觉是漂泊,反而有乾隆下江南般的豪横。
最终我将定居何处?很可能,这将取决于小年的成年生活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老来依子,是大部分中国人的选择。即使养老院,也要去一个离小年比较近的吧。
家,是中国人的宗教,居而无定者,往往也同时面临精神世界的彷徨无依。但与其带着旧时神主的残片,发出失根兰花的悲叹,不如学习榕树的强韧,它落地生根;抑或有蒲公英的自觉,好风送它一路远行,寻找下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小年也不是一直都适应得那么好。她偷偷告诉我,在学校的第一周,第一个独睡的夜——从出生以来,她不曾离开我或她姥姥的身旁——她想念我,但忍住了,没有哭。她聪明地说:“老师说,学校是大家庭,在家里是开心的事,开心的时候还哭,多奇怪呀。”
开心之处,便是家。